隐冲默

主萧疏寒收徒线修仙背景。久等了，最后一章。师祖救场成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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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回、倦鸟归山

萧疏寒勉力提气，却觉察那婴灵在吸收自己体内的灵气，贪婪不已，似要将全部纳为己有。纵使萧疏寒所修内功可自然而然调和天地阴阳，使灵气源源不断地产生，终究会因为失衡损伤本体，本源枯竭。
为免拖累楚遗风，萧疏寒强施凝神之咒，控制灵气流失，内心略略犹疑，难知自己能否坚持回到武当。
“道君这般情况，可有楚某帮得上忙的？”楚遗风见萧疏寒脸色苍白，心急如焚。
“命中有劫，随缘自在。不必劳烦侠士为吾担忧，只请侠士……若有余力，请照顾好吾徒。”萧疏寒知晓蔡居诚已陷梦魇，而自身状况难以为他入梦破解， 眉头微皱，“若是师父……也罢。”
“万物并作，吾以观复。虽是命劫，待关乎爱徒，尤不能听之任之。疏寒果真是承了老仙的三分性子。”
“师父。”萧疏寒闻言，转身即行大礼。
眼前所见，正是白发慈眉的南极真君。楚遗风见状，亦拜倒道：“楚遗风见过仙长。”
南极真君连忙扶住二人：“情况紧急，不必多礼，先回武当。”
说着，真君吟动缩地仙诀，即将众人凭空传至武当，其术玄妙，更胜缩地符咒，乃是真仙之圣咒，凡人犹难习得。
武当众人早已等候多时，眼见蓝荧闪烁，知是仙祖施术归来，纷纷围上。
“师父……师兄！师祖，这……”邱居新头一次显得如此焦急，更不知如何言说，只有唤出数词。郑居和尚且稳重，与邱居新帮忙扶住两位昏倒之人，宋居亦早已惊呼起来：“师父你脸色怎么这么差？二师兄他是怎么了！师……师祖这是怎么回事呀？那个人又是谁？”
“无妨，宽心，不必多言。”萧疏寒低声安慰众人。
“将李姑娘送至屋内休息罢，离开万圣阁的邪气，午时她便会醒来。过后由居和开些凡间药物稍加调养即可。”南极真君将真气点入李如梦额头，解其身上邪气束缚，只待一日间阳气旺盛之时，即可恢复如常。郑居和领命，引楚遗风在屋中安置好李如梦，开了些补气血的药方。
“多谢仙长！仙长，这是楚某从翟天志身上搜到的药物，不知可有用得上的？”楚遗风得知李如梦无碍，安下了心，突然想起翟天志之事，掏出药瓶码了一排。
南极真君目光扫过，叹道：“可苦了老道的徒孙。这些都是毒药解药，而他中的乃是迷药幻药，需要其挂怀之人入梦引导方能解脱，否则堕入困境，极易走火入魔，筋脉俱断，魂飞魄散——而疏寒目前……”
“无妨……”见南极将此层道破，萧疏寒心绪微乱，身中婴灵再度发难。
幸而南极真君时刻关注，向萧疏寒心口拍去一掌，注入真气压下作恶婴灵，并还回萧疏寒流失灵气，护住萧疏寒仙骨。
“其中因果，今日终是上门了。疏寒，可记得你随老道修仙之前的事情？”
萧疏寒眉头微蹙道：“一概不知。”
“这也难怪，你本是不想有那等显赫身份的。”南极真君掐指测度，摇了摇头。
“疏寒不解，请师父明示。”萧疏寒目中困惑，语气依旧淡泊。
“修仙道，忘凡尘，若你无意想起，不说也罢——只是这婴灵，并非易于之物，端看徒儿你了。”
“往事无妨。只是师父，这婴灵竟与我元灵相融，究竟是何道理？”
南极看向楚遗风与李如梦，徐徐叹道：“万圣阁所为在乱世，又合牛鬼蛇神沆瀣一气，欲养鬼神为军，酿兵燹祸端。欲养鬼军，需得仙灵之气相辅。仙灵之气为先天而成，极为稀有，所有者亦为仙骨极佳之人。前因为此，疏寒方遭了祸端，失去记忆，巧为老道发觉，方收尔为徒。先于此事，此女缘故父母之命，得了疏寒灵血所酝之物，误成灵气寄主，故被奸恶所擒，以育鬼魂。这婴灵本是漂泊孤魂，为万圣阁控制寄身于她，便缘此得了疏寒灵气，时日颇久，元神渐生，更与疏寒亲近。”
父母之命……难道昔日……
楚遗风似乎想起什么，再三打量着萧疏寒的容貌，恍然了悟，眉目间亦有几分难以捉摸的伤感。
南极见萧疏寒缄默不言，又道：“这婴灵之死活，端在汝一念之间。杀之，则断之仙缘；养之，则徒孙危急。或有两全之法，却是损伤汝之仙骨，耗尽汝之灵气，纵能修回命来，修为胜于常人，但恐怕终生难登仙列。”
“这婴灵干过很多坏事，又害得师父这样，还是不要管他了。”宋居亦小声喃喃着，“要是救他，我就不是最小的了……”
萧疏寒轻诉声“无量天尊”，才道：“萧某不值一提，若能渡生，即大功德，何必要那仙位虚名？倒宁可拂去红尘，踏入红尘，使无情大道隐于人间世。”
邱居新忽道：“师父！请三思！”
“居新，求道并非只有成仙一途。更何况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，不必为为师担忧，为师亦知汝道心真切，定将有所作为。”萧疏寒深吸口气，“婴灵本无意识，本无罪恶，罪在乎人，在乎万圣阁。请师父指点，疏寒该如何同时救渡二人。”
南极真君面上满是可惜遗憾，到底尊重萧疏寒，犹有几分佩服：“大道无情，终是情真。疏寒，若这是你之道，老道也不能勉强。”
“疏寒愚钝，难与恩师同修仙道，倍感惭愧。”萧疏寒拜倒。
南极真君受下此拜，在萧疏寒额间一点，缓缓道：“化气皆有道，无情更多情。离神退真骨，纳虚归天灵。怀谷炼丹火，抱朴守太清。一元终始复，得失踏伶俜。”
邱居新闻言失色，欲言又止。
“散尽灵气，渡之魂魄。冲虚蜕神，始炼新元。弟子明白。弟子先将居诚救出罢。”萧疏寒压下心头苦涩滋味，示意邱居新放下蔡居诚，盘膝而坐，凝神静息，念诵通神法咒，将半分灵识融入蔡居诚脑内。

蔡居诚混乱脑海之中山崩地裂，血流成河，四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味。蔡居诚疲惫不堪，扶着膝盖低声喘息，端看赤黑雾气里蓦然现出条金光闪烁的白发身影。
皓首朱唇，玄衣锦带，金凤环肩鸣唳，银珠牵佩玎玲。暝睫微睁，堪剪明眸秋水；仙袂轻动，任舞飞袖春风。一尘不染，正如初见仪态，却无掌中拂尘。面色苍白，非是凡间人物，偏生七分虚弱。
“师……师父！”蔡居诚趔趄而行，却又在数丈外驻足，伸手虚抓，生怕白发人倏然消失。
“居诚，随为师回去罢。”萧疏寒柔声相劝。
“不……师父……居诚，居诚……回不去了。”蔡居诚仿佛想到什么，浑身颤抖不已，更红了眼眶，硬是忍住泪水不使之落下。他双膝一软，竟是跪在萧疏寒身前，颤声道：“欺师灭祖，有何面目再见同门。无缘为仙，求师父再给我个痛快罢！不然，不然我……就只有破罐子破摔，无法回头，永沦地狱！居诚不想和师父……成为敌人！”
萧疏寒不知梦魇究竟如何作为，竟让蔡居诚举止奇异，甚至隐有癫狂之态。稍加思索，萧疏寒缓步上前。
“居诚，且静下心。此处乃是梦魇。方才汝所见所闻皆是恶人故意为之，并非实情。切不可妄自菲薄，自添罪名落入圈套。”
蔡居诚用力掐着自己的胳膊，疼得龇牙咧嘴，不禁低声唤道：“师父……”
“你若信任为师，便随我脱离此地。”萧疏寒伸出毫无血色的手。
灵识为梦魇侵扰，原本压抑着婴灵的萧疏寒愈觉虚弱，飘散白发更衬得此人瘦弱无力，却有多少人能看出他的心有多么坚定？
蔡居诚呆呆地看着萧疏寒，忽道：“我如何知道，此时的师父……不是梦魇呢？孰真孰假，亦真亦幻。居诚……经历得太多，即便是师父，也……”
萧疏寒默然，倏尔太息：“不管你做过什么，都是为师的徒弟。居和、居新、居亦，还有……你的小师弟都在等你回去。”
“小……师弟？”蔡居诚一震。
“其中缘劫，是为师之过。居诚。”萧疏寒胸口发闷，知道自己能在梦魇中撑的时候不多，便看向蔡居诚的眸子，等他回应，等他……相信。
“师父……也罢，是师父的话，怎样都没关系的吧。”蔡居诚苦笑着，“只要师父……容得下我。”
蔡居诚一把抓住萧疏寒的手，霎时如大梦初觉，周围血暗渐渐晴朗，犹是深沉无月之夜色，却是让人安稳。五感渐渐清明，似是芳草气息，似是蛩鸣，似是猴儿吵闹。只是蔡居诚现在很困，因为他在梦魇里吵闹折腾了太久，太倦了，还未听得明白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“二师兄醒了！”宋居亦欢快地鼓起掌，“啊，他怎么好像又睡过去了？”
“师弟与梦魇斗争甚久，小亦子，让他安静休息休息罢。”郑居和有些头疼地看着抓耳挠腮还是一副猴子心性的宋居亦。
“阿新，送师兄歇息。”邱居新主动请缨，将浑身是汗、已陷入沉睡的蔡居诚抱进房间。
萧疏寒静心运气，灵识归位，却是猛地呕出口鲜血，骇得宋居亦扑到郑居和身上，眼角溢出闪闪泪花：“哇！大师兄！怎么办！快给师父治病呀！”
“无妨。”萧疏寒勉强开解着，擦擦嘴角血迹，“居诚有心结，梦魇给双方带来的损耗皆十分巨大。汝等回去歇息，等候消息罢。为师与祖师即入洞府，不必挂心。”
“有师祖在，定然无事。小亦……师弟，我们回去看看情况罢。师祖，师父，弟子先退下了。”郑居和摸了摸黏在自己身上的小脑袋，退回屋中。

洞府深处，寒意森森。
萧疏寒不悔不惧，就地打坐，在南极真君布阵护持之下，坦然将南极所注真气解开。
婴灵解了束缚，如狼似虎地吞噬起萧疏寒的灵气，引得萧疏寒额头冷汗涔涔，牙关紧闭。
南极真君看在眼里，岂能不心疼？终究大道不成，是缘是劫，皆由之承受。做师父的，也不能替他分担。

“道君此劫，实为可叹。”楚遗风喃喃自语，兀自握着李如梦的手发呆。
“大叔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？师父为什么会和你……你妻子有关？”宋居亦刨根问底。
“说晓得，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。”楚遗风顿了顿，握紧掌中柔荑，“不记得是多少年前，楚某被万圣阁的贼人追杀，误入一处庭院与道君相识，承蒙搭救而不知其名。后来听闻他与皇室相关，与江湖上的明月山庄联姻……而如梦，正是明月山庄庄主的独女。”
宋居亦听到这惊天秘闻，合不拢嘴，内心打起了大不敬的小算盘。郑居和见状，拍了拍他肩头，叫他别胡思乱想。
“后来听说他们在迎娶途中遭遇了强盗，生死未卜。听闻南极真君所述，当是万圣阁从中作梗。而后道君失忆为仙人所救，如梦跌落悬崖巧为楚某所救，私定终身，而楚某竟未顾好她，害她被利用。如今情形……唉！”
“这万圣阁，真是个坏东西！”宋居亦气得跳脚。
“他们四处搜罗可为己用的精怪。除了那蜘蛛精和蛇精，还有月桂树化成的妖怪……”楚遗风回想起先前闯入万圣阁的情形，不禁摇摇头。
“月桂树？难道是……”郑居和抬眸，心绪骤然收紧，顿觉热血翻涌，天晕地转，连忙深吸几口气。
“大师兄，冷静。”邱居新赶紧扶住郑居和。
“那叫方思明的月桂树灵誓死效忠那万圣阁阁主朱文圭，不要命地将我逼退，却未下手将楚某杀死，只警告我不要再靠近……大抵是受了蛊惑，良心还在。唉，说起来，可怕的是人，人比那些妖物还可怕得多！”楚遗风自顾自地苦笑，“人心才是真正的妖魔啊……”

萧疏寒坐在洞中，面无血色，气息微弱。
“疏寒。”南极真君轻声唤道。
“徒儿……还撑得住。”萧疏寒眼前发黑，痛入骨髓，只强撑着，时时听闻耳中碎裂之声，知是元神将熄，仙骨不复。
忽觉婴灵止住贪婪，又自萧疏寒口中跃出，跪在角落。南极真君不禁啧啧称奇：“这婴灵竟化出了人形！”
那婴灵啊啊大叫着，不到三尺高的小儿连连磕头，似是感激，又是愧疚，偏偏没几颗牙齿，说不出一句完整话。
萧疏寒努力张张嘴：“好……”随即强运残余功体，稳住自身元神。南极真君叹口气，为萧疏寒灌入真力扶持：“幸好这小崽子元神已成，知道感恩，反应过来，也不贪婪你余下灵气，才没要了你的命。不然以命易命，实在凶险。”
“此，疏寒之缘，倍感珍惜。”萧疏寒微微笑了，“朝发榑桑，日入落棠。与徒弟的缘分皆至，至此足矣。居棠……便随吾罢。”

东方既白，晨鸡报晓，南极真君怀抱着初化形态、呼呼大睡的婴孩，与萧疏寒回到洞府外。
“师父！你没事真是太好了！”宋居亦又要扑上去，立刻被身后的人抓住衣领。
“哼，没大没小。”蔡居诚顶着两个黑眼圈，大概是听见宋居亦吵嚷着“师父来了”才惊醒迎接，不敢再睡。
“居诚……谢师父救命之恩。”蔡居诚跪谢道。
“分内之事，快快起来。”萧疏寒虚弱地笑笑，“之后需要劳烦你们做师兄的，带大你们的小师弟——萧居棠。”
原本听到“小师弟”，宋居亦面露沮丧，待看见萧居棠的睡态，宋居亦禁不住要去掐他的脸蛋。
“小亦子，莫将孩子弄醒了，不然铁定缠着你哭个不停。”郑居和劝道。
宋居亦悻悻收手，还是由郑居和抱过孩子。
“收徒事毕，疏寒，尽早闭关修炼，养足元气罢。”南极真君道，“老道也该回去也。若非是为了徒弟，你我师徒二人……罢，罢，倒也真像。”
“既是如此，师父，这支卧云便物归原主罢。”萧疏寒从腰间取出白玉箫。
“今日不必归还，来日等你修成飞升，再还不迟。纵使不能，也留作念想，勿忘道心。或交由信任之人保管，待出关之后，出世红尘，再续前缘。”
萧疏寒仔细抚着箫管上的梅花，沉吟片刻，转身向楚遗风道：“那便劳烦侠士替贫道保管罢。”
楚遗风一愣，推辞道：“此箫乃仙品。我一届凡人能有幸吹奏已是极为荣幸，怎敢再有所求？况且道君着实是帮了楚某大忙，这份恩情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。”
“就当做是贫道拜托侠士的罢，请勿要推辞。十年过后，贫道自当出关，再寻侠踪。”
“呵，十年。也罢，承蒙道君信任。有言道：一箫一剑平生意，负尽狂名十五年。如此十年之约，楚某不敢忘却。来日归时，楚某必将沐浴斋戒，备上宴席佳酿为道君接风洗尘。”
“酒食不必，若有鲜果便是极好。”萧疏寒长揖，楚遗风忙回了礼：“道君何必客气！”
萧疏寒吩咐了后续修炼事宜，将所抄录道家经卷逐一给众人浏览，说明分类次序，嘱蔡居诚和邱居新多加照顾师弟，切记关注郑居和情况，平日多诵经文，打坐调息，固本守性，化采乾坤之气。若有生活不便及辟谷之难，可以神符邀山中隐士朴道生一会。若急需师长相助，可唤土地薛道柏、闻道才。再遇难解难分之极端，以仙符召请灵仙岳道怀援手。五道子灵根已种，再者随自身造化。同是仙君座下同修，自当竭力协助。
众徒纷纷应下。
恭送南极，作别众人，萧疏寒将事务处理完毕安排妥帖，聆楚遗风箫韶送别，再入洞府潜修，留众徒于武当求道。
堪做师徒一场，真情挂怀。可为了大道舍己，难为了大道断情。十载苦修，炼心炼骨，师徒各自问道，各有大道。至若成仙与否，此乃后话。

正是：
一朝入世尘，十载付缘真。
大道何寻处，同归所惜人。

第十回 完。

楚留香手游同人 道士下山1~10 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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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：游戏背景明朝，不过这个修仙就再架空一下，引了句清朝龚自珍的诗。
突然发现emmmm南斗星君南极真君南斗真君南极星君……我当年可能是想设计师祖是南斗，但是又想稍微区别于道家神仙谱，但是后来差点就变成东南西北这个星君。【迷茫】
完结啦，撒花啦。
写完之后好像没什么感觉……不那么如释重负，也没怎么开心遗憾。嗯……写作周期稍长一点就感觉有些逻辑细节变化，写的啥自己都记不住。
出山-回山，和我之前的伪布袋戏剧本的套路一样啊……功体虽废但皆大欢喜的小he和我之前小说的套路一样啊……【望天】我可能是个废人了。
……我果然有点偏心蔡师兄，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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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y 隐冲默
2018.8.12

道士下山 跳转章节请戳：
第一回 何处逢源
第二回 险成含冤（上）
第三回 险成含冤（下）
第四回 悉从心道
第五回 翻山踏雪
第六回 斩邪平意
第七回 清心静气
第八回 夜遭凶险
第九回 仙魔斗法
第十回 倦鸟归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