隐冲默

   

道士下山(2)险成含冤(上)

算了新题目想不出来就这样吧……本章是萧疏寒收蔡居诚的上篇。下篇明天修了发。修仙背景主萧疏寒收徒路线,无CP向。
————
第二回、险成含冤(上)

师徒二人驾云东去,不过片刻时候,便抵达东海沿岸。
但见:碧海辽远,驰骋翠涛千里;清风徐来,洒泼金缕八方。鸥鹭徘徊,渔者遐思搔首;舳舻进退,离人悲歌断肠。湿咸气息扑面而来,断不若中原一般干燥。码头之上时时可见外来商客,形貌古怪,语言各异,衣着华丽。
“师父,这驾云之术,行得当真极快,一日千里岂在话下?”郑居和由衷称赞。
萧疏寒轻笑,再捏指诀,寻向作恶妖物痕迹。
“那妖物所留妖氛,大抵指向此地。只是显然有人以法术相助,敛收妖氛,线索至此断去,还需再开法坛相询本地神灵。”萧疏寒的语气中并无遗憾。
魔高一尺道高一丈,斩妖除魔之业,本不能急于一时。萧疏寒坦然,携郑居和落于无人之地,道:“空中极寒,鬼身与铅汞未和之人无御寒之法,不能久处空中。此刻下来,乃是与你歇息时间,并向左近询问,或可寻得妖物踪迹。”
说罢,萧疏寒又在郑居和身上施了法咒,嘱咐他仍藏身拂尘,不可现身,并按照心法多加修炼。
郑居和照做,萧疏寒放下心,前往城镇探问。
需知江湖消息灵通之处,多为酒肆茶铺。是以萧疏寒易容改貌,装扮为寻常商人,将拂尘化作空心手杖,又化出络腮胡子,遮掩住原本容貌。
郑居和暗道:“师父这等法术倒是有用得紧,也不知日后人身修成,我可否修成一副好皮囊。倒不求人见人爱,至少勿留下那道骇人伤疤。”
依萧疏寒修为,早已辟谷,不食人间烟火,顶多食些新鲜果物,尚可饮三两杯酒茶。如今在这人多口杂的地方,仍要好好掩饰一番,萧疏寒便要了一壶酒、两碟小菜、几颗蜜桃,一坐便是半天,酒菜未动,只少了半枚桃子——这桃子并不新鲜,萧疏寒虽不嫌恶,也不喜这般久置果品的浊气。
酒肆另一角,几名膏粱子弟正在饮酒作乐,又将那酒保的女儿召来倒酒。酒保似是个贪财之辈,为着这帮纨绔的欢心,便嘱咐自己女儿前去斟酒。那女子气不过,胡乱斟了几杯,堪堪躲过几名公子哥的轻浮之举便回了后院客房,坚决不再出来。酒过三巡,一位公子喝得醉倒,众人哄笑着将他抬到后院:“这才至何时辰?总要请到那家的牛脾气,才算是赌赢呀!”
终究时至傍晚,萧疏寒恐郑居和等得不耐,便欲带着消息起行。此时,一位富贵公子漫不经心地踏入酒馆。
却看这人模样着实令人喝彩:面若冠玉,犹胜潘安眉目;步如乘云,堪追太白风流。锦袍加身,玉带环腰。头冠金错,相嵌珍珠翡翠;足踏紫绸,辉映的皪玲珑。透的是不尽傲骨,端的是少年意气。
真可谓:鲜衣怒马少年意,八面威风天地收。
此人举手投足虽是富家跋扈,竟不失三分敛藏。萧疏寒暗暗纳罕此子风度,更歆羡其身具仙骨,修炼仙道将事半功倍。只惜此子不过十六七岁模样,深陷富贵之家,乐在其中,岂有出家修道之理?
萧疏寒询向小二,只问此人是谁。那小二轻声道:“此乃蔡府二公子,本地茶商的纨绔,家中十分有钱。他脾气不怎么好,小的也不便说。”
一人前来将蔡二公子相迎:“百般相邀,二公子终于肯赏脸与会。只可惜二公子来得太迟,马公子拼了几轮酒已是醉倒过去,正在后面客房酣睡,不能相见。”
“哼,我亦无心见他。今日之宴,我本无意前来,实在是因为赵公子的下人牙尖嘴利才勉为其难。赵公子你说说看,是不是该罚?”蔡二公子傲气十足,眉头微皱,带几分愠怒。
“是是是。赵某这便自罚三杯谢罪。”
那赵家公子斟过酒,连干三杯,蔡二公子脸上愠色才逐渐褪去,坐入席间与众人吃酒。
萧疏寒本欲离开,然而见到这位蔡二公子,心思电转,又坐回座位,向小二要了碗清水。
郑居和悄声问道:“师父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?”
萧疏寒点点头:“这位蔡公子仙骨非凡,然印堂发黑,怕是大祸已然临头,接连不断,散尽家财,亦有血光之灾。为师于心不忍,当施术点化。虽是天意难违,此回反是人心难测,只能尽力一试。”
郑居和原想再问,但看萧疏寒神色凝重,便缩了缩脑袋,不敢打扰。
萧疏寒取双筷子,沾取少许清水向空中挥出,几滴清水顿时化作飞虫分向宴席与后方客房。萧疏寒又以清水在掌中画符,随即闭目沉吟。
郑居和虽是好奇,倒安分得很,只会时不时探出脑袋看一眼。
席间那赵公子、蔡二公子,还有那窦公子、王公子又是喝酒划拳行酒令,又是掷骰子赌大小,又遣人叫来漂亮姑娘为他们倒酒歌舞,他们左拥右抱,玩闹得不亦乐乎。
那蔡二公子面上笑得勉强,似乎也爱干净得很,坚决不让那些姑娘碰他。偶尔注意到角落的客人,他眉头微皱,仿佛看到了奇怪的东西。
郑居和心里有些不安:那蔡二公子的眸子里仿佛能映出他的身影。需知能看见鬼的人本就不多,可萧疏寒似乎不以为意——
“不好!”萧疏寒眉头忽皱,抓过手杖蓦然起身窜向后院客房。郑居和只感到一阵头昏眼花便被带走,待抵达一间客房内,才发觉眼前的师父怀中,拦下了一名有些熟悉的女子:正是那酒保之女!只是女子的额头上已被磕破,鲜血淋漓。
“姑娘稍安勿躁,切不可枉自送了性命。”萧疏寒声音淡漠,却有着无穷魔力,让原本想要哭叫着自尽的女子安定下来。
郑居和环顾四周,才发现床上还躺着个赤着身子的男人,浑身酒气,睡得不省人事。仔细看那面庞,自然是那喝醉了的马公子了!瞧见这二人模样,郑居和也大抵算知晓了情形:马公子乘酒醉将女子欺侮,而女子性情刚烈意图撞柱自尽。
女子泪如雨下。
“姑娘此举,并不一定能使恶人伏诛。贫道不才,想请姑娘如此如此,好将真相告知众人。”萧疏寒见女子抽噎着应允,捏着灵符,吟了咒语,将女子魂魄暂且收去,再将她身子放倒在地。
女子如同真的死了般瘫软在地,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地发展,萧疏寒好像并未出现过。
郑居和大惊失色:“师父,你……”
“这姑娘本没有错,不该为他人的错误付出性命。”萧疏寒冷声道,“犯错之人,该偿代价,这便给他们个教训。”
萧疏寒又回到原处,静静等待。
过了许久,马公子扶着额头走出,脸色极差,兀自强颜欢笑,身后跟着那陪笑的酒保。酒保搓着手,面色苍白,却是敢怒而不敢言。
“蔡二公子来了,可不能不给马某面子!喝!”马公子笑得贼忒嬉嬉,举酒递向蔡二公子。
蔡二公子已有七八分醉意,玉面通红,头重脚轻,自觉状态不佳,心里亦膈应马公子为人,便推却道:“酒多伤身。马公子若当蔡某是朋友,就不该再劝!”
“朋友?嘿嘿,朋友就更该喝了!”马公子大言不惭,“蔡老二,你这酒品……不行!你爹的茶想卖得好……还不是得靠我爹放行?啧啧……喝!”
蔡二公子握紧拳头,面露青筋,但理智犹在,念及家业,便强自挤出笑意,道:“马公子好大架势,蔡某今日就舍命陪小……哼,陪朋友了!喝!”
马公子不停地给蔡二公子劝酒,其他人皆惧怕马公子家族的权势,知他父亲是茶盐都转运使,还有个叔叔是太仆寺的官员,据传还有个远亲是中书省的大学士,与丞相交好,到底颇具权势。此地府邸,也只是马家其中一个。而这几位公子家中不是做茶盐生意,便是要供养儿子读书考举人的大户,若能得他们马家照拂,或许还能得些好处。因而这马公子有了这些仰仗,愈加飞扬跋扈,成为本地人们纷纷巴结讨好的对象。
且说这蔡二公子,不情不愿,又被强行灌下十余杯酒,终于神志模糊,趴倒在桌上不省人事。
如他们这些富家公子,出门在外通常都要带几个仆人,而此时这几人的仆人尽皆被马公子遣散。
马公子纵使包藏祸心,旁人不敢说更不能说。
马公子见蔡二公子醉倒,冷笑道:“这厮不领我的情,倒教他加倍奉还!”
旁人奉承着:“这蔡二平日娇纵惯了,该让他长长记性!”
“店家,你正好在这,帮我把这醉鬼扛进后面休息罢。这酒,该喝的还得喝!”马公子得意地挥挥手,叫酒保扛走了人,继续与这些人胡混,只是绝不敢再多沾酒——又有何人敢指摘呢?
“师父,我看这马公子是有心栽赃嫁祸!”郑居和低声推测。
“是。他若敢嫁祸,便有死而复生的指证。这边事物罢了,夜里尚需与那知县托梦,教他好好盘问。”萧疏寒将碎银放在桌上,起身离开。
是夜,知县恍若经了一场大梦,梦中有恶魔肆虐,一位仙人从天而降,救之于水火危难,对他百般劝解。
这位知县姓吴名可秀,平素好吃懒做无所事事,不过为人并不贪心,脑子还算精明,对各类刑罚颇有研究,因此断起案来竟也算是有几分能耐,认真起来勉强尚能算作一方青天大老爷。
这日萧疏寒托梦,测得明日将有人交状鸣冤,到时吴知县需审慎而行,切不可徇私枉法,不然邪魔无常,日后仕途多舛不说,灾祸无穷。
果不其然,第二日,这酒肆的酒保将蔡二公子告了上来,一纸诉书写得是冤屈不已,悲痛万分,字字句句,令闻者愤慨流泪。吴知县大怒,立时将涉案几人召来,预备严刑拷问。
酒保趴在地上不断告冤诉苦,道那蔡二公子油嘴滑舌,假作酒醉逼迫他女儿自尽,如今仍在他店里酣睡。吴知县揉着额头勉强听着,不见有人将蔡二公子带来,旁边的酒保还絮絮叨叨着,心下烦扰,猛地一拍惊堂木:“够了,你这厮闭会儿嘴!直吵得我心神俱乱如何审案!那蔡家的二公子怎么还未带来?”
主簿禀道:“那蔡二公子脾气素来极硬,怕是去的兄弟们得多费些气力。请您稍安勿躁。”
“反了!真是反了!”吴知县气得怒拍惊堂木,骇得酒保趴得更低,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。
“来了来了!”门口的衙役见远处几个弟兄鼻青脸肿地拖着个人回来,连忙禀告。
“来得好!升堂,审案!可叫老爷我一通好等!我到要看看这蔡二有几分能耐,胆敢殴打官差、咆哮公堂?”吴知县目光直勾勾的,似要将来人脸上灼个窟窿。
但见蔡二公子只着中衣中裤,原本雪白的衣裳脏污破损无数,头发披散,沾惹青紫的脸面上尚带着斑驳新鲜血迹,硬是挺直了脊梁绝不低头,眸子里是愤恨不甘,口中则被塞了一团毛巾。饶是如此,他仍是呜呜作声,想要说些什么。
左右衙役硬是将蔡二公子压倒在地上叫他跪下磕头,蔡二公子偏偏吃了秤砣铁了心,绷紧浑身的肌肉,教衙役们各自按住他,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让他行了大礼。
酒保见了蔡二公子便要冲上去,那模样恨不得将他吞入腹内。若未劳烦旁边的衙役将他拉住,这公堂之上简直混乱不堪不成体统。
吴知县再拍惊堂木,喝问道:“堂下之人,报上名来,有何冤情,通通报上!”
酒保战战兢兢地道:“小人叫刘空,是这隆福酒肆的掌柜兼酒保。小人有个二八年华的闺女,被这人酒后……哎呀!我这姑娘就自尽在她屋内了!求青天大老爷做主啊!”
蔡二公子目眦欲裂,口中呜呜地呼个不停,似有反驳之意。
吴知县瞪了一眼蔡二公子,却不问话,转头吩咐衙役道:“叫仵作来,再将尸体抬上来!”
须臾,仵作上来将结果报了,并现场解释一番,道那刘家姑娘系撞伤头部而亡,身上有被强迫掐出来的淤青,由身上沉积的斑点与僵硬程度看来,死于昨夜。
吴知县察言观色,那刘空是真伤心,而蔡二似乎也有些动容,却因为口中塞着毛巾不得辩驳。他挥手叫仵作退下。
“嗯,这蔡二喝醉,被刘空扶进房内,此时这姑娘该还活着。而第二日清早,这两人一生一死在同一房间内,的确惹人生疑。”吴知县转转眼珠,念及蔡家也是一方富贾,罚是一定要罚,总要给些面子,便抽出令签:“来呀!先打这蔡二板子,罚他殴打官差违抗命令之罪,姑且先来十板,留他点脸面,不必扒了,就让他这细皮嫩肉,知道知道这不服的痛苦。”
说着,吴知县把签子扔到地上,左右立刻开始行刑。这些衙役被他打得惨了,各自想着报复,此时那板子狠狠抽在蔡二公子身上,声音洪亮,只抽得这位富家公子虽是倔强,咬着毛巾也绝不哼出声,眸中也露出痛苦之意,不禁溢出了薄薄的水汽,他身后已然皮开肉绽,中衣中裤浸染血色。
吴知县看蔡二公子尚有骨气,倒不似大奸大恶之人,心思微变,问向刘空:“我听说你几乎目不识丁,那你这状呈又是何人所写?”
“禀老爷,这是咱县马大公子马秀才所写。马公子心肠极好,帮助小人,以惩罚这恶棍。大人明察啊!”
“来人!把马秀才也请上来!”吴知县仰头思考片刻,冷声道。
刘空浑身一凛,不敢说话。
马公子强自凝神定气,笑盈盈地走进大堂,窃笑蔡二公子的窘态,又仰仗着身份倒也不畏惧这知县敢对他做些什么。只是看着姑娘的尸体还摆在堂前,心头暗暗发虚。
吴知县又将那状子看了,道:“马大公子,你怎么对这事情知道得那么详尽?”
马公子一愣,陪笑道:“这蔡二平日坏事做尽,众人都熟悉。学生听刘掌柜哭诉得肝肠寸断,能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,个中详尽,除去文章演绎,也有八九分是真。”
吴知县点点头:“果真这样?”
蔡二公子被打得发蔫,此时又瞪起发红的眼呜呜地抗诉。
“昨日他饮酒醉倒之时,你可在现场?”
“路过罢了,只有耳闻。”
吴知县支着脑袋,看看马公子,又看看刘空,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头,奈何平日闲散惯了,对于这人证物证俱全的案子似乎只剩下用刑逼供一条——
但凭那蔡二公子的身板,还堪禁受几场刑罚呢?

正是:
仗势欺少子,明珠沾血泥。
糊涂逢意气,冤罪陷离迷。

第二回 完。
————
……说话语气趋于白话了……果然刚看完那几天满口文白什么的……啊就这样吧。写着有点心疼蔡二公子,不过这个牛脾气,下章体现得更多,而且还趋近于师父迷弟了2333。马公子……第一想法马文才2333。
大道有情,嗯……就这样吧。

by 隐冲默
2018.6.18

道士下山 跳转章节请戳:
第一回 何处逢源
第二回 险成含冤(上)
第三回 险成含冤(下)
第四回 悉从心道
第五回 翻山踏雪
第六回 斩邪平意
第七回 清心静气
第八回 夜遭凶险
第九回 仙魔斗法
第十回 倦鸟归山

评论(2)
热度(11)
© 隐冲默 | Powered by LOFTER